创伤的恢复之路也许是曲折迂回的。对于那些经历过创伤的人来说,疗愈的过程常常是支离破碎的,令人不知所措,甚至难以想象。然而,得益于像朱迪斯·赫尔曼(Judith Herman)这样的创伤专家的工作,我们对创伤恢复的阶段有了更清晰的认识。在她的经典著作《创伤与复原》(Trauma and Recovery)中,赫尔曼提出了三阶段的疗愈模式,这一框架成为了创伤治疗的基石。它为幸存者和治疗师们提供了理解创伤恢复这一复杂、非线性过程的路线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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逸嘉是一名骄傲的酷儿心理咨询师,现居于塔卡隆托(殖民政府称为多伦多)
1. 建立安全感
对于许多幸存者来说,创伤恢复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,就是建立一种安全感。创伤打破了我们对世界的信任,摧毁了安全感与控制感。没有安全,疗愈就无从谈起。
在这个阶段,重点是创造一个让幸存者能够找到踏实感的环境——无论是内在的还是外在的。这可能包括发展应对策略来管理那些压倒性的情绪,或者重建创伤期间被打破的身体和情感边界。诸如身体疗法、眼动脱敏与再加工疗法(EMDR)、内在家庭系统疗法(IFS)等方法可以帮助调节神经系统,处理随之而来的情感洪流。
幸存者可能需要重新夺回对自己身体、情感和选择的掌控权。这是一个重新学习如何呼吸、重新与当下连接并找回个人控制感的过程。只有当安全感重新确立后,才能开始更深层次的疗愈工作。
2. 回忆与哀悼
在第二个阶段,幸存者被温和地邀请回顾那些塑造了他们的创伤经历。这个阶段并不是重新经历创伤,而是找到一种方式,将这些故事整合进他们的自我认知中。它可能包括哀悼创伤所带来的损失,也可能是理解和赋予所承受的一切意义。
对于许多人来说,这个阶段最为艰难,因为它需要直面那些出于自我保护而被压抑或回避的痛苦记忆。赫尔曼强调,这个阶段需要慢慢来,带着耐心和关怀,最好是在富有同情心的见证者面前进行——无论是治疗师、朋友,还是一个能够不带评判和急躁态度的社区。
哀悼对疗愈至关重要,因为创伤往往伴随着深刻的失落:安全感、信任、天真或人际关系的失落。这个阶段为悲伤提供了空间,让幸存者承认失去的重量,并开始放下这一切。
3. 重建与整合
在回忆与哀悼之后,进入到重建的阶段。在赫尔曼的模型中,这一阶段涉及重新建立与自我、他人和整个世界的联系。对于许多幸存者来说,创伤导致了深层次的断裂:与身体、情感及周围人的脱节。
在这一阶段,幸存者开始重新想象一个不再完全由创伤定义的生活。他们开始探索新的可能性,无论是在关系、创造力还是个人成长方面。重建的过程还包括构建一种新的身份——这个身份包含了创伤的经历,但不再仅仅被创伤所定义。
疗愈并不是要遗忘过去,而是找到一种方式与之共处,将其融入到生命的叙事中,使其成为成长与转变的养分。这个阶段是幸存者重新找回喜悦、亲密感和生命意义的时刻。
创伤疗愈是一生的旅程
虽然赫尔曼的模型提供了有用的框架,但我们需要承认,创伤的疗愈并非线性过程。幸存者可能会多次重访这些阶段。安全、回忆与重建并不是一项可以打勾完成的任务,而是随着生命的展开而反复循环的过程。
创伤的恢复也极其个人化。每个人的疗愈之旅都独一无二,由他们的经历、身份以及支持系统塑造。作为一名酷儿创伤治疗师,我亲眼见证了身份的交叠——如种族、性别与性取向——如何影响创伤的体验与疗愈。疗愈的空间必须具备适应性、包容性,并具有文化敏感度。
朱迪斯·赫尔曼的工作提醒我们,创伤不必定义我们的生命。通过对安全的精心关注、对过去的有意反思,以及对重建连接的承诺,幸存者可以重新找回自己,发掘新的力量、希望与可能性。